① 原校：一本作山中六題，注云瑯琊山中 慶歷七年 青松行盡到山（一作松）門，亂峰深處開方丈。 已能宴坐老山中，何用聲名傳海上。 按：以上《歐陽文忠公集·居士集》卷三 躡蹻上高山，探險慕幽賞。 初驚澗芳早，忽望巖扉敞。 林窮路已迷，但逐樵歌響。 聞鐘渡（一作動）寒水，共步尋云嶂。 還隨孤鳥下，卻望層林上。 清梵遠猶聞，日暮空（一作千）山響。 東郊漸微綠，驅(qū)馬忻獨往。 梅繁野渡晴，泉落春山響。 身閑愛物外，趣遠諧心賞。 歸路逐樵歌，落日寒川上。 少時已感韓子詩，東西南北俱欲往。 新年尤覺此語悲，恨無羽翼超惚恍。 肺肝欲絕形骸外，涕洟自落衣巾上。 此憂難與世共知，憶子論心更惆悵。 我行無疾徐，輕楫信溶漾。 船留村市鬧，閘發(fā)寒波漲。 睅目知誰瞋，皤腹空自脹。 慎勿困蜈蚣，饑蛇不汝放。 西湖小雨晴，滟滟春渠長。 來從古城角，夜半轉(zhuǎn)新響。 使君欲春游，浚沼役千掌。 紛紜具畚鍤，鬧若蟻運壤。 夭桃弄春色，生意寒猶怏。 惟有落殘梅，標格若矜爽。 游人坌已集，挈榼三且兩。 醉客臥道傍，扶起尚偃仰。 池臺信宏麗，貴與民同賞。 但恐城市歡，不知田野愴。 潁川七不登，野氣長蒼莽。 誰知萬里客，湖上獨長想。 野人獻竹??，腰腹大如盎。 自言道旁得，采不費罝網(wǎng)。 鴟夷讓圓滑，混沌慚瘦爽。 兩牙雖有馀，四足僅能仿。 逢人自驚蹶，悶若兒脫襁。 念此微陋質(zhì)，刀幾安足枉。 就擒太倉卒，羞愧不能饗。 南山有孤熊，擇獸行舐掌。 引用典故：勿為楚相 聞君有婦賢且廉，勸君慎勿為楚相。 不羨紫駝分御食，自遣赤腳沽村釀。 嗟君老狂不知愧，更吟丑婦惡嘲謗。 諸生聞語定失笑，冬暖號寒臥無帳。 碧香近出帝子家，鵝兒破殼酥流盎。 不學劉伶獨自飲，一壺往助齊眉餉。 何處覓新秋，蕭然北臺上。 秋來未云幾，風日已清亮。 云間聳孤翠，林表浮遠漲。 新棗漸堪剝，晚瓜猶可餉。 西風送落日，萬竅含悽愴。 念當急行樂，白發(fā)不汝放。 長安小吏天所放，日夜歌呼和丞相。 豈知后世有阿瞞（曹公自言參之后。），北海樽前捉私釀。 先生未出禁酒國，詩語孤高常近謗。 幾回無酒欲沽君，卻畏有司書簿帳（近制公使酒過數(shù)法甚重。）。 酸寒可笑分一斗，日飲無何足袁盎。 更將險語壓衰翁，只恐自是臺無餉。 東鄰主人游不歸，悲歌夜夜聞舂相。 門前人鬧馬嘶急，一家喜氣如春釀。 王事何曾怨獨賢，室人豈忍交謫謗。 大兒踉蹡越門限，小兒咿啞語繡帳。 定教舞袖掣伊涼，更想夜庖鳴甕盎。 題詩送酒君勿誚，免使退之嘲一餉。 十年不還鄉(xiāng)，兒女日夜長。 豈惟催老大，漸復成彫喪。 每聞耆舊亡，涕泣聲輒放。 老任況奇逸，先子推輩行。 文章得少譽，詩語尤清壯。 吏能復所長，談笑萬夫上。 自喜作劇縣，偏工破豪黨。 奮髯走猾吏，嚼齒對奸將。 哀哉命不偶，每以才得謗。 竟使落窮山，青衫就黃壤。 宦游久不樂，江海永相望。 退耕本就君，時節(jié)相勞餉。 此懷今不遂，歸見累累葬。 望哭國西門，落日銜千嶂。 平生惟一子，抱負珠在掌。 見之齠齔中，已有食牛量。 他年如入洛，生死一相訪。 惟有王浚沖，心知中散狀。 老守厭簿書，先生罷函丈。 風流魏晉間，談笑羲皇上。 河洪忽已過，水色綠可釀。 君無輕此樂，此樂清且放。 昨夜風月清，夢到西湖上。 朝來聞好語，扣戶得吳餉。 輕圓白曬荔，脆釅紅螺醬。 更將西庵茶，勸我洗江瘴。 故人情義重，說我必西向。 一年兩仆夫，千里問無恙。 相期結(jié)書社⑴，未怕供詩帳⑵。 還將夢魂去，一夜到江漲（江漲。杭州橋名。）。 ⑴ 故人相約，醵錢雇仆夫。一歲再至黃。 ⑵ 仆頃以詩得罪。有司移杭取境內(nèi)所留詩。杭州供數(shù)百首。謂之詩帳。 窮猿既投林，疲馬初解鞅。 心空飽新得，境熟夢馀想。 江鷗漸馴集，蜑叟已還往。 南池綠錢生，北嶺紫筍長。 提壺豈解飲，好語時見廣。 春江有佳句，我醉墮渺莽。 夢回聞雨聲，喜我菜甲長。 平明江路濕，并岸飛兩槳。 天公真富有，乳膏瀉黃壤。 霜根一蕃滋，風葉漸俯仰。 未任筐筥載，已作杯盤想。 艱難生理窄，一味敢專饗。 小摘飯山僧，清安寄真賞。 芥藍如菌蕈，脆美牙頰響。 白菘類羔豚，冒土出蹯掌。 誰能視火候，小灶當自養(yǎng)。 不作太白夢日邊，還同樂天賦池上。 池上新年有荷葉，細雨魚兒噞輕浪。 男兒學易不應舉，幽人一友吾得尚。 此池便可當長江，欲榜茅齋來蕩漾。 身閑剩覺溪山好，心靜尤知日月長。 天下蒼生未蘇息，憂公遂與世相忘。 門無容車高，庭止旋馬廣。 富貴固易耳，正恐卿慚長。 時情競脂韋，家法獨骯臟。 靜處看紛紛，桔槔勞頫仰。 暮暮過渡頭，旦旦走堤上。 舟人與關(guān)吏，見熟識顏狀。 癡頑久不去，?？衷庹V讓。 昨日倒檣竿，今日聯(lián)百丈。 買薪備雨雪，儲米滿瓶盎。 明當遂去此，障袂先側(cè)望。 即今孟冬月，波濤幸非壯。 潦收出奇石，霧卷見疊嶂。 地崄多崎嶇，峽束少平曠。 從來樂山水，臨老愈跌宕。 皇天憐其狂，擇地令自放。 山花白似雪，江水綠于釀。 竹枝本楚些，妙句寄悽愴。 何當出清詩，千古續(xù)遺唱。 殺氣昏昏橫塞上，東并黃河開玉帳。 晝飛羽檄下列城，夜脫貂裘撫降將。 將軍櫪上汗血馬，猛士腰間虎文韔。 階前白刃明如霜，門外長戟森相向。 朔風卷地吹急雪，轉(zhuǎn)盼玉花深一丈。 誰言鐵衣冷徹骨，感義懷恩如挾纊。 腥臊窟穴一洗空，太行北岳元無恙。 更呼斗酒作長歌，要遣天山健兒唱。 白云如玉城，翠嶺出其上。 異境忽墮前，心目久蕩漾。 別來二百日，突兀喜亡恙。 飛仙遙舉手，喚我一稅鞅。 此行豈或使，屏跡事幽曠。 何必故山歸，更破萬里浪。 己巳被驛書，乙亥戒徂兩。 扶衰犯霜露，疲憊不可狀。 夜行星滿天，晨起雞初唱。 槁枝燒代燭，凍菜擷供餉。 三年走萬里，天幸茍亡恙。 深知賦材薄，自笑得名妄。 宣溫望玉座，何以待咨訪。 春江色如藍，歸舟行可榜。 采藥游名山，物外富真賞。 秋關(guān)策蹇驢，雪峽蕩孤槳。 還鄉(xiāng)忽十載，高興寄遐想。 夢行河潼間，初日照仙掌。 坡陀荊棘冢，狐兔伏蓁莽。 悲歌易水寒，千古見精爽。 國讎久不復，驚覺泚吾顙。 何時真過茲，薄酹神所饗。 余得英石。數(shù)峰環(huán)立。其中凹處?？扇菀毁摺Ｒ蛞凿笏幍?。名之曰硯湖。且為賦詩。 群山環(huán)一湖，湖水綠溶漾。 微風掠窗過，亦解生細浪。 馀流浸翠麓，倒影寫青嶂。 自然出天工，豈復煩巧匠。 病夫屏杯酌，不遣運酒舫。 時時挹清泚，筆墨助豪宕。 帖成龍蛇走，詩出雷雨壯。 從今幾硯旁，一掃蟾蜍樣。 中夜過魯墟，船底鳴細浪。 月出菱歌長，林闇績火壯。 故居不可識，四顧但青嶂。 百年幾廢興，撫事一悽愴。 士生本耕稼，時來偶卿相。 功名亦馀事，所勉在素尚。 況吾多難者，久已冥得喪。 微祿行當辭，沒身事幽曠。 我壯已早衰，晨鏡每惆悵。 藥物姑自持，耆老曷敢望。 造物有乘除，貧悴博無恙。 歸鄉(xiāng)更多感，朋舊盡凋喪。 客來多避席，謂我丈人行。 此意詎敢忘，報子以直諒。 王師宿梁益，行臺護諸將。 腐儒忝辟書，萬里至渭上。 旌旗照關(guān)路，風雪暗戎帳。 堂堂鐵馬陣，亹亹木牛餉。 誰知骨相薄，空負心膽壯。 回首二十年，撫事增悲愴。 火云嵯峨如疊嶂，百病攻衰非一狀。 低檐小屋桑竹村，忽辱君來問亡恙。 蹶然攬衣起闖門，裹飯仍煩遠相餉。 歲饑野外無供給，羞澀馀糧不盈盎。 我守此窮三十年，尚恐死前無力量。 君誠不以老棄予，苦語見規(guī)宜勿讓。 陸生少日心膽壯，萬里憑陵寄疏放。 玉關(guān)曾誓馬革裹，滄海豈憂魚腹葬。 人生富貴本細事，釣筑逢時俱將相。 正令不遇亦何慊，藥镵丹爐老青嶂。 今年秋晚苦多雨，三十六溪新綠漲。 極知世事不足論，霽日小舟行可榜。 折蓮釀作醯，采豆治作醬。 開歷揆日時，汲井滌甕盎。 上奉時祭須，下給春耕餉。 咨爾后之人，歲事不可曠。 我昔聞關(guān)中，水深土平曠。 涇渭貫其間，沃壤誰與抗。 桑麻郁千里，黍林高一丈。 潼華臨黃河，古出名將相。 淪陷七十年，北首增慘愴。 猶期垂老眼，一睹天下壯。 郊居四十年，草木日夜長。 喬松已偃蓋，稚松出蓁莽。 儒生學仁義，敢廢自培養(yǎng)。 郁郁棟梁姿，拔地當百丈。 成童入鄉(xiāng)校，諸老席函丈。 堂堂韓有功，英概今可想。 從父有彥遠，早以直自養(yǎng)。 始終臨川學，力守非有黨。 紛紛名佗師，有泚在其顙。 二公生氣存，千載可畏仰。 昔我自蜀歸，耆舊已凋喪。 后來二三公，尚慰天下望。 千里一紙書，殷勤問亡恙。 嗚呼亦已矣，遺語寄悲愴。 我亦迫桑榆，便恐無輩行。 夜窗對青燈，力憊心尚壯。 行年過八十，形悴神則旺。 往來江湖間，垂老猶疏放。 滄波浩無津，天遣遂微尚。 剡溪掛風帆，漁浦理煙榜。 奇云出深谷，新月生疊嶂。 興懷晉諸賢，誰能續(xù)遺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