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君人老也，何者最難堪。
眼暗還須鏡，髻亡尚賴簪。
一落永無奈，惟齒也寒心。
吃飯難知味，出言不中音。
頤何仰蹴鼻，唾或挑隳襟。
雙頰縮成凹，照顏還自慚。
假令唇不在，喉孔冱寒陰。
怕逢茶啖栗，空置盥盤醢。
種種可憐狀，難枚一二三。
人生也至此，良足淚淋淋。
念我少年日，風(fēng)儀稱美男。
清歌憐啟口，歡笑愛掀髯。
就中一曰齒，編著若璆琳。
亂嚼冰同碎，交加水不滲。
試當(dāng)有翼虎，若可咬而擒。
自謂長如此，那知?dú)q月骎。
自從半嶺后，先以鬢霜侵。
筋力扛差重，神精憊較沉。
漸于臨饌際，微覺吃靡甘。
頃歲搖牙本，翌年動牡尖。
搖搖動復(fù)動，次第若相尋。
病葉那能久，漸成霜后林。
最初脫三四，猶未惜之深。
疏隙肥堪刺，渴時冷可含。
零星所存者，宜若惜如金。
顧奈當(dāng)咀嚼，還憂觸刺針。
倩人要徑脫，辭以不能任。
痛極欲狂叫，忍之只自斟。
人非金石質(zhì)，長完詎古今。
范叔還遭摺，謝郎謾費(fèi)吟。
吾年已踰六，齒脫可推諳。
矧笑宜常戒，舌存合自箴。
況余才不齒，民上現(xiàn)方臨。
敢擬三尊達(dá)，虛縻五斗銜。
了無折屐喜，惟欲日哦耽。
牙論何須惜，頰香且可談。
石兮何齒齒，堪坐濯纓潯。
掬白湔陳腐，談玄絕嗜淫。
發(fā)膚無敢毀，持此日三欽。
所喜歲云暮，行將一齒添。
柳眼開隋岸，梅腮映傅巖。
愿撰黃鯢頌，三呼獻(xiàn)碧岑。
